中國歷史就是一部鬥爭史—— 從權力爭奪看人性、制度與文明的宿命循環
作者:陳銀欉 先生
一、前言
勝者為王,敗者為寇
中國歷史長達五千年,最鮮明的底色之一,就是鬥爭。
這種鬥爭,既不是單純的軍事征伐,也不僅是政治權謀,更是一場場深刻的人性博弈。
從王朝更替、宗族傾軋,到士大夫間的黨爭與權臣之鬥,中國歷史的主軸,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訴說一個殘酷的真相——權力的鬥爭,從未停止。
「勝者為王,敗者為寇」,不是一句口號,而是一種歷史規律。
從秦始皇以暴力統一天下,到朱元璋以血腥清洗鞏固帝權;
從曹爽之滅族,到司馬氏奪權篡魏;
從唐太宗弒兄奪位,到明成祖靖難稱帝;
從清朝雍正兄弟爭儲,到近代政壇權力鬥法,這些事件構成了中國政治文明的骨架與陰影。
中國歷史的厚度,不僅在於王朝的興亡,更在於一再上演的「鬥爭宿命」。
有人在鬥爭中成就千秋大業;
也有人在鬥爭中被歷史遺忘。
但無論誰勝誰敗,歷史留下的,往往不是勝者的榮光,而是文明的教訓。
二、朱元璋的血色清洗:恐懼所維繫的帝國
明太祖朱元璋,是權力鬥爭藝術的極致代表。
他出身貧寒,憑藉非凡的政治手腕與鐵血手段登上帝位,卻也在晚年將整個帝國籠罩在恐懼之下。
歷史上「胡惟庸案」與「藍玉案」是最著名的兩次政治清洗。
胡惟庸案中,被誅殺者約三萬人;藍玉案中,約兩萬五千人喪命。
許多家族被連坐滅門,甚至整個鄉鎮被抄殺成「無人鄉」。
「胡惟庸案」與「藍玉案」是明朝初期兩起大規模誅殺功臣的政治事件,合稱為「{胡藍黨獄」。
它們都與明太祖朱元璋打擊功臣、鞏固皇權有關。
胡惟庸案(1380年)是因宰相胡惟庸被指控謀反而引發,牽連廣泛,此案後廢除了實行近兩千年的丞相制度。
藍玉案(1393年)則是在胡惟庸案多年後,朱元璋再次以藍玉謀反為由,大規模株連殺害功臣武將。
胡惟庸案
發生時間:洪武十三年(1380年)
導火線:藉口左丞相胡惟庸「擅權植黨、謀反」
影響:
朱元璋藉此案摧毀了以胡惟庸、李善長為首的「{淮西幫」官僚集團。
廢除了實行近兩千年的丞相制度,改由六部分理政務,並設立內閣作為皇帝的顧問,從此中國政治制度發生了重大變化。
此案牽連甚廣,據估計被殺者超過三萬餘人。
藍玉案
發生時間:洪武二十六年(1393年)
導火線:錦衣衛指揮使蔣瓛指控涼國公藍玉謀反。
影響:
此案旨在打擊以藍玉為首的功臣武將,導致大量武將被殺。
規模也極為龐大,史載「族誅者一萬五千餘人」。
此案徹底消滅了明初淮西幫的軍事力量。
兩案的共同點
合稱「胡藍黨獄」:兩案在歷史上常被合稱為「胡藍黨獄」。
誅殺功臣:兩案都是朱元璋為鞏固皇權而大規模株連殺戮功臣的政治事件。
株連廣泛:兩案都導致大量無辜者被牽連殺害,據史載,胡惟庸案牽連者達三萬餘人,藍玉案牽連者達一萬五千餘人,受株連被殺者總計可能達四萬五千人。
朱元璋的邏輯是:
「寧可錯殺三千,不可漏一人。」
在他眼裡,天下的安危繫於君主一身,權力的純度必須以鮮血維繫。
這種「極端防衛式治理」使明初的政權穩固,卻也為日後的恐懼政治與官僚僵化埋下了伏筆。
「蔓藤抄」並非朱元璋首創,但卻在他手中達到制度化的極致。
在中國歷史上,凡是想徹底消除政敵的統治者,幾乎都採用了類似手段。
從秦始皇焚書坑儒到明太祖株連九族,
這樣的歷史模式,昭示著一個殘酷現實:中國的中央集權,往往以恐懼為基石。
對於「蔓藤抄」(又稱瓜蔓抄)及中國歷史上以恐懼與株連手段鞏固中央集權的情況,簡單做如下分析:
「蔓藤抄」與朱元璋
「蔓藤抄」是中國封建時代株連治罪的一種形式,並非朱元璋首創,但他將此手段制度化並使之極致化。
明朝建國後,朱元璋對功臣的猜忌非常深,即使曾受過救命之恩的重臣,也難逃株連九族的命運。這種株連擴大了政治清洗的範圍,殃及無辜,成為鞏固絕對權力和壓制反對勢力的利器。
例如,當朱元璋懷疑功臣陳德參謀謀反時,他最終決定對陳家進行抄家,從而剝奪其家族的榮耀與地位,彰顯了政治權力中根深蒂固的恐懼與疑心。
秦始皇的焚書坑儒
歷史上秦始皇為了統一思想、鞏固中央權力,實施焚書坑儒的政治措施。他下令焚燒非法家學說的書籍,尤其是儒家經典,並坑殺批評其專制的儒生,企圖通過思想的壓制消除異議聲音。這反映出中央集權政權在面對思想挑戰時的恐懼和不安。焚書坑儒後,儒學被嚴重打擊,但隨後在漢朝得以復興,說明思想強制雖有短期效應,難以長期壓制社會文化發展。
「株連九族」與中央集權的恐懼基石
株連制度,即以一人犯罪牽連其親族乃至多族,早在隋唐時代有所形成和規範。隋炀帝將株連九族刑罰正式制度化,擴大了皇權對人民及官僚的控制範圍。此種以株連來恐嚇政敵及其家屬的手段,成為歷代封建帝王鞏固中央集權的重要工具。
權力的極端恐懼造就了此種殘酷刑罰,展現了中國封建中央集權體制的一個深層現實:權力的不安全感和維穩需求往往以懼治為基礎。
中國中央集權與恐懼治理
中國數千年歷史上的中央集權特色,多以強大而嚴厲的權力控制機制為基礎,對動亂的恐懼成為核心政治文化。
歷代統治者在政權鞏固上,往往傾向以剷除異己及恐懼統治來維繫秩序,這種現象在從秦始皇焚書坑儒、明太祖株連九族等案例中表露無遺。中國人民也因長期處於動盪的歷史周期,習慣在強烈的中央控制與混亂的分裂中選擇強權以獲得相對安定。
此脈絡呈現,蔓藤抄等株連制度並非孤立現象,而是中國封建中央集權歷史中以恐懼與懼治維繫統治的制度化表現。
朱元璋將這樣的做法發揚到制度化,是延續並極端化了中國歷史上對政敵徹底消滅的死刑手段。
三、曹爽之死:權力的愚昧與制度的無情
三國魏朝的曹爽之死,是一場典型的權力鬥爭悲劇。
曹爽身為曹操的侄孫、曹真之子,官至大將軍、錄尚書事,可謂權傾一時。
明帝遺詔,命他與司馬懿共同輔政,原是榮耀之至。
但歷史的黑暗,往往藏在最微小的破綻裡。
根據《三國志》和《資治通鑑》,曹爽在權力鼎盛之時,驕奢淫逸,疏於防範。
司馬懿表面恭順,實則深藏不露。
公元249年,司馬懿趁曹爽陪同少帝曹芳前往高平陵祭祖之際,發動政變,控制京師洛陽,史稱「高平陵之變」。
曹爽兵敗歸降,仍幻想能全身而退。
據傳,曹爽部將桓範勸他以「借糧」之舉試探司馬懿誠意。
司馬懿果真送糧,曹爽誤信其心,結果全家被滅三族。
「亦將桓範等皆下獄,然後押爽兄弟三人並一干人犯,皆斬於市曹,滅其三族。」
曹爽之死,不只是個人的失敗,更揭示了魏晉時代政治的殘酷本質:
權力不是理性遊戲,而是生死博弈。
曹爽若狠一分,也許能與司馬懿分庭抗禮;
但他選擇了仁慈與遲疑,結果便是全族覆滅。
這是中國歷史的殘酷邏輯:
在權力鬥爭裡,善良常常被視為愚蠢。
四、魏帝之死:權力之巔的悲劇
高平陵之變後,司馬懿掌握大權,其子司馬師、司馬昭更進一步架空魏帝。
公元260年,年僅20歲的魏帝曹髦不堪屈辱,決心親率侍衛討伐司馬昭。
他怒言:「司馬昭之心,路人皆知!」
率刀兵衝出宮門,欲討權臣。
然而,他的勇氣換來的不是自由,而是死亡。
司馬昭派屬下成濟阻擊,混戰中成濟一刀刺死了曹髦。
史書記載:「高貴鄉公,死於宮門外。」
這位被尊為天子的少年皇帝,就這樣死在自己臣子的刀下。
事後,司馬昭假意震怒,下令「誅殺成濟三族」以示清白。
成濟死,司馬昭安然無恙。
這是中國歷史最荒謬的劇情之一:
弒君者受誅,弒君主謀者封侯。
「天下之大,唯權最重。」
從曹操到司馬昭,從朱元璋到雍正,中國歷史上的權力鬥爭,幾乎都圍繞一個主題——
誰能控制權,誰就能改寫道德。
五、人性與制度的糾纏:鬥爭文化的深層根源
為何中國歷史的主軸總離不開「鬥」?
這背後不僅是人性的貪婪,更是制度的結構性宿命。
(1)集權體制的內在張力
在中國傳統政治體制中,權力高度集中於皇帝一人。
這種制度能帶來效率,卻也孕育極高的風險:
沒有制衡的權力,最終必然走向恐懼統治。
為了生存,臣子必須鬥;為了穩固,君主必須殺。
於是,鬥爭成了政治生態的常態。
(2)家族政治的血緣矛盾
中國歷史的權力鬥爭,常常不是陌生人之間的戰爭,而是「家族內戰」。
兄弟相殘、父子互疑、宗室反目——從漢景帝誅晁錯,到唐玄宗誅兄奪位,再到明朝靖難之役,皆如是般的案例。
血緣本應是信任的基礎,卻在權力面前變成最大的威脅。
(3)士人階層的雙重性
士大夫階層本應以道德為立身之本,但在封建權力結構下,
「忠」與「智」往往對立。
選擇忠,可能喪命;
選擇智,必須屈膝。
因此,中國歷史上最聰明的士人,往往在「忠奸」之間徘徊,
在「存身」與「殉道」間掙扎。
六、從鬥爭到省思:文明的代價
回望華夏歷史,我們不得不承認——
中國文明之所以長壽,正因它在無數次鬥爭中磨出韌性。
但這份韌性,也讓我們付出了沉重代價:
創新被抑制,信任被摧毀,文化陷入「恐懼與服從」的循環。
權力鬥爭帶來的是「短期穩定」與「長期停滯」。
當所有人都在算計如何生存時,沒有人敢於創造未來。
歷史因此一再重演:
盛世之後是衰世,統一之後是分裂。
所謂「治亂循環」,其本質正是一種鬥爭文化的輪迴。
七、現代啟示:從鬥爭到共生
歷史不是用來譴責的,而是用來學習的。
今日中國與世界皆已進入知識與科技主導的時代,
然而「鬥爭文化」的影子仍深植在集體潛意識中。
企業競爭、政治生態、人際互動,
若仍以「鬥」為本,而非「共」為道,
那麼我們仍走不出權力文明的原點。
真正的進步,不在於「贏得鬥爭」,而在於「化解鬥爭」。
歷史給我們的最大啟示是——
權力若無制衡,智慧便無尊嚴;
制度若無仁心,文明便無靈魂。
《中國鬥爭文化的歷史教訓與心理意識形態》
一、鬥爭文化的教訓:權力的極限與信任的崩塌
中國五千年的歷史,權力鬥爭貫穿其間,從王朝更替到宮廷政變,從宦官專權到士人黨爭。這些血淚史教會我們一件事:權力可以奪取天下,卻無法長治天下。
1️⃣ 鬥爭的本質是恐懼
在中央集權制度下,統治者害怕失去權力,臣民害怕失去性命。這種「雙重恐懼」構成了中國政治文化的底層邏輯。從秦始皇到朱元璋,從雍正到毛澤東,權力越集中,鬥爭越激烈。
恐懼不是治理的基礎,信任才是文明的起點。
2️⃣ 鬥爭帶來短期穩定,卻摧毀長期秩序
每次政治清洗、派系對立,都使人才凋零、信任瓦解。朱元璋以恐懼維穩,卻讓明朝官僚體系僵化;司馬氏奪權成功,卻導致三國結束後魏晉南北朝長期動亂。
以恐懼維持的秩序,只是暴風前的平靜。
3️⃣ 鬥爭消耗理性與道德
歷史上「勝者為王,敗者為寇」的文化,使人們傾向以結果論斷對錯,而忽略道義的底線。這樣的價值觀滲入現代官場與企業文化,使「內耗」取代「共榮」。
文明的成熟,不在於誰贏,而在於是否能讓對手不必死。
二、重塑治理文明:從權力集中到制度共治
要從鬥爭文化走向治理文明,中國需要的不僅是政治制度的改革,更是文化與心態的升級。
1️⃣ 從君權轉為「制度的權」
傳統政治建立在「君主神授」與「家天下」觀念上,缺乏制度性制衡。
現代治理必須建立「制度比個人強」的文化。
制度是理性化的權力,它以程序代替個人意志,以責任制衡權威。
治理文明的第一步,是讓制度取代人治。
2️⃣ 從鬥爭邏輯轉向協作邏輯
治理的核心不是「誰贏」,而是「如何共贏」。
在AI與全球化時代,單一權力中心已無法應對複雜問題。
治理文明要建立「多中心協作」的架構:政府、企業、公民社會、教育體系共治共管。
民主不是爭奪話語權,而是共享決策責任。
3️⃣ 從「防範」文化走向「信任」文化
中國政治傳統強調防範:防外患、防內亂、防部下、防同僚。
而治理文明的核心是信任——以資訊透明建立公信,以法治保障信任。
信任讓制度運轉順暢,讓社會不再疲於防守。
三、中國人的政治心理學:在權力與安全之間
要理解中國政治文化的根源,必須從心理層面探討。中國人的政治心理,深受「權力—安全」二元張力支配。
1️⃣ 「安全焦慮」是政治行為的潛意識
在長期動亂的歷史背景下,中國人形成「不安全的集體記憶」——
亂世恐懼、戰禍記憶、被奪權的陰影,使人傾向追求「穩定高於自由」。
因此,中國政治文化的核心,不是民主與專制的對立,而是「安全與信任」的權衡。
2️⃣ 「父權依附心理」:對強者的服從與依賴
幾千年儒家倫理強調「君君臣臣、父父子子」,使人們潛意識裡相信「權威即安全」。
當社會缺乏制度信任時,人們寧願相信領袖而非法律。
這是一種「父權依附」心理,讓中國政治呈現出強烈的個人化色彩。
3️⃣ 「面子文化」與權力距離
中國人深諳「得罪不起」的潛規則。面子文化使人擅長權謀與暗示,卻難以建立透明制度。
權力因此被包裹在禮貌、關係與模糊的邊界中。
這也是為何中國政治文化擅長「維穩」,卻難以「公開討論」。
四、如何從鬥爭走向共生:文明升級的三個方向
1️⃣ 以法治取代人治,以程序取代權謀
中國文化中最缺乏的不是聰明,而是「界限」。
文明的根本,不是智慧的多寡,而是權力的邊界。
法治讓權力可控、責任可問,制度讓治理從個人信任轉為公共信任。
2️⃣ 以教育重建公民理性
鬥爭文化根源於「零和思維」:非我即敵。
教育的使命,是培養能「理解差異、欣賞多元」的公民理性。
唯有當下一代學會「辯論而不仇恨、競爭而不殘殺」,
治理文明才有真正的社會心理基礎。
3️⃣ 以科技與資訊透明化建立「信任基礎設施」
AI、大數據與區塊鏈時代,治理可以更公開、更即時、更可監督。
資訊公開是信任的起點,數據治理是現代文明的「新防腐機制」。
當制度以公開取代黑箱,人民以知情取代猜忌,
鬥爭文化自然會被信任文化所取代。
五、中華文明的修煉
中國歷史是一部鬥爭史,但未來必須是一部修煉史。
鬥爭讓我們學會生存;修煉讓我們學會共生。
權力若沒有約束,終將走向毀滅;
制度若沒有仁心,也終究會僵化。
所謂「治理文明」,不是結束鬥爭,而是讓鬥爭升華為理性競爭;讓權力成為公共服務;讓恐懼被信任取代。
正如《易經》所言:「天地交而萬物通也。」
真正的政治文明,不在鬥倒對手,而在與對手共創秩序。
這是歷史留給我們最深的心理學課題;
也是未來中國文明真正要完成的「內在革命」。
《中國文化的鬥爭心理學——
權力、秩序與安全感的三重困境》
一、鬥爭是歷史的結構,不只是行為的選擇
中國歷史五千年,從皇權到官場、從家族到職場,「鬥爭」幾乎貫穿了所有權力結構。
但它並非單一的「性格缺陷」,而是一種制度性的心理反應。
在「天下一統」的中央集權文明中,政治權力被視為秩序的唯一來源。
因此,「誰掌權」不僅關乎利益,更關乎生存。
當權力成為資源的核心分配者時,所有關係(親情、友情、師生、上下屬)都潛伏著權力的陰影。
這種結構造成了一種根深蒂固的心理模式:
凡事皆可爭,爭者生,不爭者亡。
鬥爭因此成為一種集體生存策略——
不是因為中國人天生喜鬥,而是因為歷史環境逼迫他們「必須懂鬥」。
二、鬥爭心理的三大根源
1️⃣ 權力焦慮:以鬥爭換取安全
中國文化中最深的心理矛盾是:
害怕權力、又依賴權力。
傳統社會「天命在君」,權力具有神聖性與懼怕性。
但在專制體制下,「得權者生、失權者死」的恐懼,也深植人心。
這使得中國人的政治心理往往帶有「權力焦慮症」——既渴望掌控,又害怕失控;既服從權威,又警惕被壓。
因此,鬥爭成為一種防衛機制。
與其被人害,不如先制人;與其被邊緣化,不如先確保自己在權力核心。
這不是性格的陰暗,而是歷史教會的「生存本能」。
2️⃣ 面子與階序:以鬥爭維護尊嚴
中國是「關係社會」,人與人之間的界限並不明確。
在這樣的文化中,「面子」成為最重要的心理安全屏障。
失面等於失勢,失勢等於失尊嚴。
因此,在家庭中、職場裡、乃至國際外交上,中國人往往以「爭面子」作為心理驅動。
然而,面子的本質是外部承認,不是內在價值。
這種外向式的自我建構,使中國人傾向於透過比較、鬥爭來確立自我。
結果,中國文化中形成了一種隱性邏輯:
「我不一定要贏,但我不能輸。」
這種「不能輸」的集體心理,使社會競爭充滿防禦性、零和性,缺乏共榮思維。
3️⃣ 傳統秩序的陰影:忠、孝與恐懼的內在糾纏
儒家文化強調「忠孝節義」,但在權力體系中,這些倫理常常被扭曲成「服從」與「恐懼」。
忠君變成了「不質疑」、孝順變成了「不反抗」。
因此,中國人的鬥爭心理中,常帶著矛盾:
外表服從,內心抗拒;表面尊重,暗中較勁。
這就是所謂的「表面和諧、內在博弈」。
這種模式深刻影響了中國的政治與組織文化:
大家都懂「不能說破」,都懂「權力要留餘地」,都懂「話要說一半」,
於是鬥爭不一定明顯,但無所不在。
三、鬥爭心理的文化表徵
1️⃣ 語言的隱晦化:中國人習慣「弦外之音」、「話中有話」,這是防禦性的溝通方式。
2️⃣ 人際的策略化:講「人情」、看「風向」、懂「潛規則」,其實都是鬥爭文化的心理延伸。
3️⃣ 集體的二元思維:強調敵我界線,容易產生「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」的排他心理。
4️⃣ 情緒的壓抑性:由於直言有風險,人們傾向「心鬥而不言鬥」,導致情緒壓抑與權謀思維並存。
這些表徵不只是歷史遺產,也滲透到現代組織、政治、教育與企業文化中。
四、鬥爭心理的代價:內耗文明的陷阱
中國文化的強項是韌性,弱點是內耗。
鬥爭文化讓人擅長「對抗」,卻不擅長「合作」。
它產生三種長期心理後果:
1️⃣ 信任缺失:人際關係中以防範為主,組織缺乏真誠合作。
2️⃣ 創新受限:因害怕犯錯、被鬥、被懷疑,創新意願下降。
3️⃣ 權力中毒:領導者以控制為安全感,部屬以順從為生存策略。
結果是整個社會陷入「效率低、關係重、決策慢」的結構性焦慮。
這正是中國歷史屢屢「盛世不久」的心理學根源。
五、超越鬥爭:文化心智的進化
要走出鬥爭心理學,並非要消滅競爭,而是要轉化競爭的心態。
歷史與現代的啟示在於:
1️⃣ 從鬥到合:以「共生」取代「對抗」
真正的成熟文明,不在誰戰勝誰,而在能否讓彼此共存。
政治、教育、企業治理皆應培養「共榮思維」——競爭為了創造,而非消滅。
2️⃣ 從權力到制度:以透明取代恐懼
唯有建立公平、可預測的制度,人民才不必以鬥爭求生。
制度是心理的安全閥,它讓人敢於信任。
3️⃣ 從面子到尊嚴:以自我價值取代外部認同
教育應從小培養「內在尊嚴感」——學會尊重自己、也尊重他人。
當人不再依賴外界評價,就能以理性而非虛榮參與競爭。
六、從鬥爭到修煉
中國文化的鬥爭心理,並非全然負面。
它孕育了極高的適應力與危機感,也鍛造出強大的生命韌性。
但文明的進化,不應停留在「鬥」的層次,而應邁向「修」。
鬥爭是求生的本能,修煉是成長的智慧。
當我們從「爭權」走向「共治」,從「懼敗」走向「共榮」,
那才是真正走出鬥爭文化的心理升級——
從恐懼的歷史,進化為信任的文明。
結語
歷史的教訓,未曾遠去,正在進行中
中國歷史的長河,滾滾向前;
權力的鬥爭,看似過去,卻從未消失。
它改頭換面,從宮廷走向公司,從刀劍化為話語,從血戰轉為心戰。
但唯有當我們真正理解:
「鬥爭」不是命運,而是選擇;
「勝者」不在於權力,而在於格局;
「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」的終極意義,
不在征服,而在和諧——
那時,我們或許才真正走出這場綿延五千年的鬥爭史。
教育界的園丁
陳銀欉 整理
2025-10-23